資深心理諮商師楊荊生回想30年前得知先生罹難的當下，她全身癱軟、腦袋一片空白，頓時不醒人事。「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怕。」先生駕駛的飛機撞山墜毀，當時楊荊生不過40初頭歲，還有3個孩子要照顧，最小的才小學。

一個個年頭過去，時間是否真的會減少悲傷？「如果你問我，我走出悲傷了沒有，那我會很誠實的跟你講：有時候。」走出悲傷沒有特效藥，這是很長的過程。

 

這件事情完全打亂其步調，她的事業、家庭、人生觀受到極大衝擊，但靠著上帝，她都撐住了。「在最痛苦的時候，主也沒有把我丟掉。」

 

22歲就結婚的楊荊生，相當以家庭為重，原也不打算上班，因著先生的鼓勵出去工作，後來才接觸政治領域，在意外發生那年角逐參選立法委員。她印象很深刻，上午簽同意書放棄參選，黃昏時回家就看到一群人擠在門外──她全身發麻，只能癱倒在床上。

 

她不明白：離開空軍作戰部隊轉業到民航應該更安全，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接下來好幾年，住在台東的楊荊生除了要照顧3個孩子，還要照料台南的公婆和台北的母親。待先生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也重新回到教會。

 

她從小就在教會長大，只是飛官執勤時間不定，婚後聚會的次數也少了。但現在回頭看，她深感在教會長大的孩子很幸福，即使軟弱、跌倒，所處環境充滿試煉：「有一個人(意指上帝)還在繼續帶領我，一路都有上帝的保守。」

 

即使過了很久，談起先生仍會讓她眼眶泛紅。出事前一晚她還和先生在一起，現在回想有很多感恩，楊荊生想謝謝先生：「謝謝你還在陪我，讓我更勇敢。」

 

悲傷應當何去何從？

人生不可能沒有失落，但悲傷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復原需要時間，「那是我們的方向，就慢慢『走出來』吧。」其中的思緒往往是混亂的，找信任的親友哭一哭、談一談，會慢慢整理出何去何從。

 

她回憶，最痛苦的時候其實是處理完一切事情之後。「我突然整個人都空了，平常晚上我們(指先生)都會通電話，但是人已經不在了。」

 

「生命一定會碰到失落，每個時期的狀況不一樣，你會很難過、問自己『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這個想法是可以接受的。」人生只有一輩子，即便悲傷也要繼續往前走，「這樣的時刻對照出快樂與幸福的價值，這是難以承受之重，但是你可以走過的。」

 

而聖經也給我們面對悲傷的方法。哥林多後書1章4節如此說：「我們在一切患難中，他就安慰我們，使我們自己能用從神所受的安慰去安慰那些在各樣患難中的人。」以賽亞書51章也形容，上帝的安慰能讓曠野像伊甸園，使沙漠像耶和華的花園──倚靠上帝，悲哀中「必有歡喜、快樂、感謝和歌唱的聲音」。

 

有智慧的安慰傷心人

往後許多年，楊荊生投入悲傷輔導的領域，教導也陪伴許多人面對傷痛。她想起先生過世後，有人好意安慰她：「大家都要死，只是早或晚而已，他早走一步而已，別這麼難過。」「你要為小孩活，他們還這麼小。」這些話都對，但當下就是聽得很難受。

 

直到有一位同是飛官遺孀的姊妹來陪伴她，先表達同理心，再提出可能的建議，留下一個能不斷檢視自己的問題。

 

荊生，你整天以淚洗面，我們都知道，我也經歷過。如果你今天一直難過、一直哭對妳有幫助，妳就哭沒關係。如果哭也不能解決問題，妳可能要考慮換一種方式。假使妳先生知道妳在哭，他一定希望妳可以趕快走出來，如果妳先生現在沒辦法知道，妳哭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位姊妹的話在她的心中起了「化學變化」，往後幾十年，她常常想著這段話，告訴自己要振作。

 

每個人的狀況都不同，但共同的需要是陪伴和同理心，不要因為「怕講錯話」而避開他們。即使對方不停的哭，單純的陪伴也是很大的力量。

 

特別對基督徒，她提醒絕對不要做的就是「用人的想像或小小頭腦的認知去揣摩上帝的意思」，不要任意說「這是上帝給你很好的磨練」「一個生命成長的機會」…

 

寧可把一本聖經放到對方旁邊，讓他自己去翻都比較好。

 

祂的意思都是「善」

「我小時候的計畫，就是孩子長大、退休、和先生養老。很單純，後來的事情卻完全不一樣，這從來不是我的生涯規劃。」楊荊生坦言經歷上帝後，才真正明白上帝如何帶領她走過生命每一段路。

 

「其實，我們一直在承受神的恩典走下去，只是當下沒有那麼清楚。」先生過世後回到教會，隨著信仰生命越來越成熟，楊荊生沒有問上帝「為什麼」，「即使很難受，這個階段確實讓我成長，我也從來不知道我有這個潛能。」

 

「我就是覺得，神給的都是好。」她輕輕說。

 

儘管還在走出悲傷的路上，楊荊生相信上帝的「善」，不會改變。

 

因為耶和華本為善，他的慈愛存到永遠，他的信實直到萬代。─詩篇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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