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s-details

陸軍義務役下士洪仲丘案事發至今已經延燒近2周,媒體的報導、公眾的輿論越演越烈,沒有絲毫止息的現象,更有人發起7月20日(周六)包圍國防的行動,因為大眾擔心,這次事件會不會像以往軍中的案件一樣,被重重提起、輕輕放下,或隨便找個人當代罪羔羊,因此誓言非要到「真相」不可。

儘管,國防部前所未見的祭出兩波懲處名單共37人,最高層級至陸軍司令都在名單之列,加上近日開始進行審訊收押動作,但民眾似乎一點都不買帳,更對於國防部「擠牙膏式」的辦案方法,即媒體追到哪,案子才進展到哪,表達高度不滿,民意沸騰,這應是國防部始料未及之事。

「軍中哪裡不死人」、「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這種老套的說法,在這個案件中,似乎不再被接受,因為不管是訓練還是磨練,都是為了讓士兵可以上戰場奮勇殺敵;但若因為長官個人的好惡或過節,不當的集體霸凌,甚至凌虐,或有其他更不為人知的黑幕而把人整死,這絕對是兩回事。

保家衛國的軍人,應該獲得人民最高度的信任,如今迎來的卻是「全民聲討」,這對國軍士氣無疑是一重大打擊。這個案件再次凸顯軍中積習已久問題:國軍文化、制度問題,最終是否有可能成為「改革的轉機」?教會與基督徒又該用甚麼樣的角度來看待此一事件?

新聞媒體報導 努力拼湊洪仲丘虐死經過

洪仲丘虐死案引發社會大眾關注。

洪仲丘虐死案引發社會大眾關注。 (照片來源/洪仲丘臉書)

6月23日,下士洪仲丘休假返營時,遭營區大門待命班查獲攜帶具照相功能手機(非智慧型可上網手機),違反資訊安全保密規定,被處關禁閉一周(正常罰則只要禁假4天)。27日上午,洪仲丘在一名排長帶領下,前往新竹813軍醫院體檢,據傳當他從醫官口中知道體檢報告需一周後才會出爐時,屆退在即的他,竟脫口說:「那你們關不到我了!」

於是排長返回旅部時,將此事回報副旅長何江忠,為了樹立威信,盛怒之下的何江忠打電話到軍醫院,要求將洪仲丘的體檢報告以「最速件」處理,醫院竟然真的就在半天內完成體檢報告。他更曾直接打電話給洪仲丘直屬長官、542旅旅部連連長徐信正說:「如果不關他,我就關你」。28日,洪仲丘隨即被送至269旅位於桃園縣楊梅市的高山頂營區禁閉悔過一周。

禁閉前,洪仲丘曾電話告知其母,有長官曾揚言要對他不利,並發送5封簡訊向542旅旅長沈威志求救,於是沈威志指派該旅政戰主任戴家有進行關心,卻仍然維持原判,將他送禁閉。

7月3日時,由當地負責懲戒的269旅戒護幹部在室內對洪仲丘進行體能訓練。到了下午5時30分操練結束,洪仲丘已呼吸困難,接著竟倒地不起。原先送往楊梅天成醫院急救,因情況危急,後來轉送至台北三軍總醫院,此時他已高燒至攝氏44度,昏迷指數4,體內大量出血、身體浮腫,經連夜輸血50袋共1萬2500CC,插管及葉克膜搶救,最後家屬不忍洪仲丘痛苦,決定放棄搶救,4日過世台中家中。

離營座談會的一席「實話」 成走向死亡的導火線!?

根據新聞媒體持續追蹤報導發現,洪仲丘被關禁閉,不單是因為攜帶具有照相功能的手機進入營區這麼單純的因素,而是起因於6月26日在離營座談會上的一席「實話」。

洪仲丘在退伍前參加由旅長沈威志主持的離營座談時,向長官提出4大建言與提問,分別是「民用車補充料件太慢,影響單位修補效率」、「官兵晚上7點收假,可否延長」、「軍中消防車的水可否清洗軍車」,以及最後一點「連上上士內務凌亂,卻要求他人內務」的管理問題。

沈威志當場回答前三點問題,並在隔天前往542旅旅部連檢查士官內務。原本離營座談會的內容一切保密,連上資深士官事後透過管道追查,得知洪仲丘在會議中的發言內容。上士范佐憲因與洪仲丘積怨已久,故趁洪仲丘於最後一次收假被查獲攜帶具有拍照功能之手機時,向副旅長何江忠打小報告,埋下洪仲丘屆退前被送入關禁閉的導火線。

但媒體與評論家都質疑,事情可能不是這麼單純,只因內務不整或帶照相手機,就要把一個人整死,「動機」似乎不夠強烈,其中是否還有其他更「隱密的內幕」,必要國防部查出幕後「真相」。

國防部初步調查出爐 民眾仍揚言圍國防部

洪仲丘7月4日過世,國防部直到13日才發布初步的調查報告,坦承整個過程「關關都違失」,指陸軍司令部、第6軍團及裝甲542旅、機步269旅都有違失,先是援引錯誤條判定洪仲丘關禁閉,讓他住在無對外窗及散熱設施的悔過室,又沒有考量他身體狀況屬於「高危險群人員」,讓他在高溫33度的環境下施予強度訓練;送醫時,救護車沒閃燈也沒鳴笛。

然而,對於國防部僅8頁的調查報告,與其後續處理的態度,都在避重就輕;過程中疑點重重,關鍵證物(錄影帶畫面)頻頻消失,審訊羈押行動慢半拍,即使已懲處37名士軍官,仍無法平息眾怒,於是網友集結成為「公民1985行動聯盟」,預計將在20日(周六)早上9時,一起到國防部門口替洪仲丘討公道,給社會一個交代!

他們提出三大訴求:1)還仲丘公道、給家屬真相;2)嚴懲違法失職人員;3)確保軍中人權、暢通申訴管道。如果國防部繼續包庇,遲遲無法給家屬及社會一個真相,要求國防部立刻撤換陸軍正副司令李翔宙、吳有明。

制度殺人? 檢視事件背後更深層的問題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事出必有因!洪仲丘虐死案發生,或許是國軍危機成轉機的時刻,對於很多制度可以進行全面大體檢。

1.軍隊高度人治的管理模式,易造成「權柄」濫用

專門負責軍人福音團契的加利利傳道會傳道廖石開表示,軍人就是要保家衛國,在戰場上奮勇抗敵,因此需有嚴格的訓練,培養毫不質疑的服從心,絕對的權柄是必要的,士兵才能在長官的指揮下達到軍事目的。

因此,一個階級組織就此出現,即「士兵服從長官」。過去國軍常講軍紀的「三信心」,三信心蘊含的要素有三:就是人格的影響、情分的交感和一致的精神。「人格的影響」,就是指幹部必須具備高尚的品德;「情分的交感」,是軍中猶如一個大家庭,幹部就是士兵的兄長,士兵則是幹部的子弟手足;「一致的精神」,就是兵和兵、兵和幹部、幹部和幹部之間的一致性,凝聚部隊向心力,甚至要有聖經中所說的「愛」,同袍之愛,即使嚴格中仍要有愛。

但在沒有強制要求、明文規定,並缺乏監督機制下,軍中文化又鼓勵毫無條件的服從,上階級者握有權力,卻不必負擔義務,形成「人治」的階級文化。加利利傳道會傳道傳道張振生認為,「人治」可能產生的最大問題是,人若是對了,一切問題都沒,事情可以進展順利;但人若是錯了,有了私心,或參雜太多個人好惡,就可能從中產生很多偏差或弊端,甚至是霸凌或欺壓的文化。

在人的關係下,程序可以無條件延長或縮短,甚至影響報告結果;軍事機密的要求,可能變相為黑箱作業。加上怕犯錯的文化,或為了升官及利益,出事了就盡可能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甚至官官相護,形成權柄的濫用。

但張振生強調,絕對權力(權柄)產生的絕對腐化,不是只發生於軍中,這也有可能發生在各界,事情總有一體兩面,更加凸顯出軍中需要福音輔導人心。

2.士官與士兵問題日劇,士官階層是最需被關懷的一群

曾為政治作戰學校輔導長的傳道廖石開表示,軍中的階層粗分為(由低至高階依序為):士兵─士官─軍官,主要負責訓練士兵的就是士官,幾乎以部隊為家,職位較固定,常常在某個部隊一待就十幾年,軍官則常會轉調,這正可說明為什麼在此案中,上士范佐憲和士官長陳以人兩人有著關鍵性的角色。

在軍中,士官多是高中職程度報考,為自願役,士兵卻多是大學、碩士生義務役,教育程度上的差距,常會出現有士兵不服士官長的管教問題,而士官長有些在心態上不夠健康者,會覺得被輕視,以致「下不服上,上看不慣下」的問題越演愈烈。不過,大專兵一般來說,比較自私、自我,能摸(魚)就摸的現象,的確也是存在的。

洪母事後曾說,洪仲丘與士官長帶兵的理念不合,曾當面嗆士官長「我就是瞧不起你這種做法」,兒子耿直、仗義直言的個性,卻也變成他致死的因素。在軍隊講求服從的紀律下,下級對上級的意見反應,如何做到像聖經中「靈巧像蛇、馴良如鴿」,是很重要的學問課題。

若站在基督信仰的角度來看,廖石開認為,洪仲丘之死,教會或基督徒應該關懷、安慰其家屬,但是成為眾矢之的范佐憲等人,也需要有人去翻轉他們扭曲的人格與生命,正如耶穌說:「我來本不是召義人悔改,乃是召罪人悔改。」

3.近年裁軍,造成人力、專業不足問題

近幾年裁軍,軍官人數變少,也常轉調,管理士兵的重責,幾乎都落在職位固定的士官階級,如范佐憲在542旅一待13年,才有機會在部隊中成為「土霸王」。

另外,洪仲丘被關禁閉室,最後呼吸困難時,戒護士卻給予氣喘藥,誤判病情,造成延誤就醫,凸顯管理、戒護人員訓練及經驗不足的問題。廖石開指出,以前禁閉室是由曾在憲兵學校受過8周戒護士訓,並由獲得證書的士官擔任戒護、操練任務,但自從憲兵裁撤後(目前約只有5千人),戒護士就是以抓公差方式來執行。

4.禁閉室該存?該廢?

案發後,國防部曾一度鬆口要全面撤掉國軍中的禁閉事,事後國防部長高華柱又改口說不撤。對於這個議題,張振生傳道表示,禁閉室存在的意義和目的,是為了管教軍中一些素行頑劣的份子,但管教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為什麼宗教教化的力量,如福音團契,不能進入到軍中為他們上課、輔導,成為教化的方式之一?

軍中需要福音 教會應更看重軍人禾場

軍中的「人治」問題,若只是修改、健全「制度」,只能「治標」;若真正要「治本」,必須從改變、翻轉「人心」做起,而福音與神的話可以改變人心,如果福音能進入軍中,把人引到上帝面前,一切就會不一樣,因為「主必興盛、我必衰微」。

長期投入軍人福音團契牧養的張振生傳道表示,軍中真的需要福音,但現實的狀況是甚麼?在軍中唱首詩歌,會面臨被糾正的景況,至今福音仍不能公開進入軍中。

因此,許多基督徒弟兄入伍當兵,如同進入生命的曠野,不敢帶聖經,甚至因此而遠離神;甚至有許多基督徒高階軍官,在軍中如同孤獨的一匹狼,迫於環境,成為隱藏版的基督徒。再者,軍人當兵,放假都不固定,就算放假也不一定會想回教會做禮拜,信仰於是逐漸流失或陣亡。

韓國軍隊有超過50%信主比例。

韓國軍隊有超過50%信主比例。 (照片來源/加利利傳道會)

張振生有感而發,韓國宣教歷史比台灣短,卻是全世界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宣較大國,過去國民所得比我們低,但現在已遠遠超前台灣。在韓國社會,基督徒約25%~30%,但軍中信主人數高達50%,軍人信主的百分比永遠高過社會整體信主的百分比;而且每個部隊都設有軍牧,為符合軍中作息,聚會時間很簡短,內容就是敬拜、唱詩歌和簡短的訊息分享。反觀台灣,全台基督徒人數5%左右,在軍中信主比率可能連2%都不到,甚至更低,國軍一直是被教會忽視的荒涼禾場之一。

廖石開傳道表示,軍人信仰與軍中的職場宣教非常重要,正如聖經使徒行傳第10章提到,神透過百夫長哥尼流向外邦人傳福音。因此基督徒弟兄從軍前,教會牧長是否看重他們的牧養;入伍前,是否為他們舉行差派禮,讓他們如同宣教士一樣,帶著使命與異象進入軍中的宣教禾場,在部隊中為神作光作鹽,如軍中的公平公義要如何追求,基督徒弟兄常常要放在心裡面,並為所待的部隊禱告,成為守望者。

廖石開呼籲教會,應該看重軍人事工,若平常有所著力,等到事情發生後,就可以有立場站出來發言或發揮影響力。

  • 關鍵字
分享
意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