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經：傳道書1~12章）

 

吳獻章說：箴言乃針對「平常」人生，約伯記陳述「反常」人生，而傳道書申論「無常」人生。

 

人生的確無常！小時候看電影，總是問：好人還是壞人？一旦確定了角色的身份，心中就開始盼望一個結果，編劇和導演也很配合，定是好人逢凶化吉，壞人一敗塗地。看罷，滿臉笑容，如沐春風。

 

然而，現實的生活，卻絕不是一部不改套路的商業電影。時常是好人不見得平安，壞人也可頤養天年；位高權重，呼風喚雨的官員不知哪天會淪為階下囚，與此同時，有人正暗自竊喜，有人正在上演逆襲；大考學霸，來自名校的錄取通知還在路上，死亡通知書卻先一步到達；年過六旬的老嫗，老來喪子無人知，拼老命產子竟然上了頭條……。凡此種種，就是人生，只能感歎：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樣，誰又能把人生說清楚！

 

亞歷山大大帝，在面對難解的「格爾迪奧斯繩結」時，不走尋常路，用他自己的方式，揮劍劈之，千古難題迎刃而解。

 

無常人生，紛繁複雜，超過千萬死結，又當如何破解？翻開傳道書，彷彿看見所羅門正手持寶劍，不是亞歷山大大帝之劍，也不是幹將、莫邪、湛盧、魚腸，乃是從神而來的智慧之劍，向著人生輕輕一揮，自此答案立現：「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

 

也許有人說，這麼簡單的答案，哪需要什麼智慧？若真是簡單，那聰慧過人的南唐後主，就不會為剪不斷、理還亂了。也許你還會說，即便如此，傳道者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村西邊的山坡上，住著好幾個人，嘴裡天天唸叨「虛空」呢？

 

難道，所羅門真是有負盛名，跟你說的那幾個人在智慧上半斤八兩？傳道書真的僅如普通的宗教書籍，愧列聖經正典？當然不是！需要記住的是，你家西山坡上那幾個人口中的虛空，絕非傳道書中的虛空。

 

傳道者沒讓人看破紅塵，覓一處山林，避世修行。傳道者更不會讓人因為虛空而悲泣絕望，想一個辦法，了結此生。乃是要人娶妻生子，努力工作、快活度日，享受人生的各樣福氣。

 

人生虛空，哪來福享？

 

傳道者說，因為虛空，所以享福。你說，這不是有病嗎？自相矛盾還不知。別急，這樣的事多著呢。捨與得，降卑與升高、倒空與充滿都看似矛盾，卻相互並存。虛空和享福，就是這樣的存在。

 

倘若財富、名譽、地位、知識、宴樂等世上之事不虛空，哪些人會因此而享福？當然是那些達官貴人、電影明星、富二代、大學者們。數量呢？寥寥無幾。畢竟能成為所羅門，嫁給富二代者只占少數，大部分人只能望福興歎，眼裡除了羡慕，就剩嫉妒和恨了。

 

但是，虛空的事實，卻帶出了完全不同的結果。當你滿眼羡慕所羅門的生活時，他卻告訴你，他並沒有因為擁有一切而快樂。當你伸長了脖子，準備好了紙巾擦眼淚，想聽聽某個明星講述他的幸福生活時，他卻略帶憂鬱，很文藝範的告訴你：生活不是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你用準備好的紙巾擦擦額頭滲出地汗，尷尬地告訴他：我就來自遠方的田野，並且活的很苟且。順便，你也文藝一把，借用海子的話回應他：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

虛空是神創造的秩序，解鈴還須系鈴人，要得滿足，惟有神。（攝影/撒露）

 

因為虛空，所有人在享福這個事上，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貧窮富足、高低貴賤，都是一樣虛空，一樣不滿足。

 

因為虛空，成功失敗、名譽地位，都毫無意義。人就不必為了攫取而不擇手段、費盡心機，乃是願意放手，容易知足。

 

因為虛空，人人都可享福。虛空的意義就在於此！

 

如此一來，虛空就不是無奈，乃是必須。虛空也不是犯罪帶來的咒詛，恰恰相反，乃是造物主精心地設計。

 

「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原文作永遠）安置在世人心裡。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傳道書3：11）

 

創造之時，神將永生置於人心，生活在日光之下，心靈的虛空就成為必然。但人生絕非悲劇，亦非可有可無，乃是一次美好的旅程，讓人樂在其中。因為神造萬物，不是不好，乃是各按其時成為美好。

 

傳道者說：「我知道世人，莫強如終身喜樂行善。並且人人吃喝，在他一切勞碌中享福，這也是神的恩賜。」（傳道書3：12~13）

 

世間萬物，雖不能讓人心滿足，卻可讓人吃、喝、享用。人生不再因個人的得失、環境的順逆而糾結、無奈、歎息，而是認識到，能夠活著，有事可作、有衣可穿、有飯可吃，本就是神賜予的禮物。禮物不同於報酬。禮物總給人帶來欣喜，報酬卻讓人斤斤計較，患得患失。將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視為上帝的賜予，而非自己努力的成果，自然多少不嫌，歡喜度日。正如保羅所說：「我知道怎樣處卑賤，也知道怎樣處豐富；或飽足，或饑餓；或有餘，或缺乏，隨事隨在，我都得了秘訣。」”（腓立比書4：12）

 

歷經滄桑的保羅，沒有如暮年的蔣捷，心灰意冷，任雨淋漓，乃是常常喜樂、時時高歌。人生無常，他卻樂在其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還是一瀟煙雨任平生？

 

似乎是，卻大不同！

 

「你趁著年幼、衰敗的日子尚未來到，就是你所說，我毫無喜樂的那些年日未曾臨近之先，當記念造你的主。」（傳道書12：1）

 

「這些事都已聽見了，總意就是：敬畏神，謹守他的誡命，這是人所當盡的本分（或作：這是眾人的本分）。因為人所做的事，連一切隱藏的事，無論是善是惡，神都必審問。」（傳12：13~14）

 

書的末尾，傳道者終於指出人生當如何活？那就是要人記念造我們的主，敬畏他，按他的旨意去生活。這是陶淵明、蘇東坡們所欠缺的，也直接導致了雙方的人生有著天壤之別。沒有神，人或許可以做到淡泊名利，隨遇而安，可依然無法解決心中對永恆的渴望，只能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與其說是享福，不如說是只顧當下，不想未來。

 

虛空是神創造的秩序，解鈴還須系鈴人，要得滿足，惟有神。正如祂將空虛混沌的大地充滿萬物且井然有序一樣，虛空的心靈，祂將以自己的無限和永恆來滿足。認清虛空的事實，才能明白享福的真諦。不用再羡慕別人的生活，努力成為某某誰，只要尊重神創造的秩序，謹守祂的誡命，你就可以享受人生。不是鋪張浪費，更不任意妄為，乃是盡上本分，活出神眼中的你。

 

虛空人生，有福可享。

 

因為虛空，所以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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