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帶媽媽來事務所來詢問有「爸爸外遇要離婚」的事情。從一進門，媽媽就開始一直哭，因為她的老公外遇，而且這不是第一次，她每次都容忍，但這次老公說遇到真愛要離婚…

媽媽娓娓道來婚姻裡不斷遭背叛的種種，而且在每段敘述後，都會跟我說：「律師，這孩子都知道，你可以問孩子…」孩子們都戴著耳機滑手機，完全不想參與討論，像兩個世界的人，感覺只是陪個路人來約談的樣子...於是，我請母親暫時先到另一會客室，我親自跟兩個孩子對話。

「從我小學開始，我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朋友，嬤嬤時常帶我去找爸爸，然後大人就在我面前吵架和打架。我有很多不明白，但爸爸仍舊很愛我們，他跟我們說，他很對不起我們，他愛我們，但他已經不愛媽媽了…

一開始，我會跟妹妹一起站在媽媽這邊討厭爸爸。爸爸每天回家，媽媽就是一直發脾氣，我們常看到他們兩個爭吵，爸爸都不說話讓媽媽丟東西和打耳光，媽媽說這是爸爸欠他的，爸爸說他做錯事情，他對不起。

但爸爸真的對我們很好，我們反而是看見媽媽脾氣很差，我常想，媽媽這樣討厭爸爸，為什麼不離開，媽媽說是因為我們。」老大這樣說。

老二說：「我記得後來有一陣子我們搬回外婆家，聽大人說爸爸好像又有外遇，每天我聽到的就是大家在罵爸爸。我知道爸爸外遇很糟糕，但爸爸很愛我們，每次我表現出喜歡和思念爸爸，就被媽媽和外婆罵。

我記得有一次爸爸帶我們出去玩，買玩具給我們，帶回來就被丟掉，我問媽媽為何要丟我的玩具，我就被賞耳光...然後我記得我說，如果我是爸爸，我也不要這樣的家，結果我被用棍子打到棍子斷了…，之後我被半夜推出門口，因為我站在爸爸這邊。」

「律師阿姨，他們的事情，我們都不想管，說真的，我們知道爸爸媽媽都愛我們，但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就是脾氣壞、就是哭，甚至只要我們不乖，她就打我們，說我們像爸爸…。

後來又鬧自殺，我好幾次看到浴室都是血，也看到媽媽躺在床上…我們很納悶，如果這麼不快樂，為什麼不離婚，但她又說是因為我們，對我們發脾氣。我們覺得媽媽不是為了我們，只是因為她自己不甘願而已…

阿姨，我可以不要出庭作證嗎？我們不想要選邊站，如果可以，我們兩邊都不要，當他們的小孩好沉重...。」

聽到國高中的孩子這樣完整的敘述，我很心疼…時常聽到外遇者說：「我只不過是情感不忠，又不是世界末日，我只傷害你，沒有傷害孩子…」

其實外遇，傷的不只是你的另一半，傷的是這個家，甚至是很多個家。當孩子從小在這樣環境下，他們的情感將會如何？孩子未來的關係又會如何？這不單單是一個人情感走偏，而是整盤都偏。

聽著孩子這樣說，在得孩子同意下，我請媽媽進來，告訴媽媽孩子們的心聲，媽媽又要開始哭泣和抱怨。

我拉著她的手說：「親愛的，妳的前半段，或許是因為他外遇害妳變成這樣，但妳選擇用這樣模式下去，只會讓妳愛的人遠離妳，因為沒有人喜歡一直跟哀怨的人在一起；這後半段是妳的選擇，妳的狀況跟離不離婚沒有關聯了，妳唯有暫停這樣模式，讓自己開始健康和正向，因為婚姻遭背叛只是妳人生的一個事故，不應成為把妳毀了的一大災難….」

她聽著我說，問我：「律師，我該怎麼辦？」

我說：「訴訟交給我，但妳需要專業幫助，讓妳能走出來。」

我為她和孩子禱告，大家都哭了，但我知道這次的眼淚跟以前不一樣，我也知道未來的她，也跟之前的不一樣…

(文章授權/吳孟玲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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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孟玲

華得聯合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自民國八十三年起作為執業律師迄今。曾任臺北市中正區、大安區、北投區、萬華區之法律服務律師；勵馨基金會、現代婦女基金會、新女性聯合會、新北市家暴中心之律師；財團法人法律扶助基金會之扶助律師及審查委員；教育部性平委員、臺北市教育局性平委員、小聯會性平總召；臺北律師公會第二十七屆理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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