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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炳坦然說出自己曾是個受虐兒,成長時期心中充斥對家人「報復」的心態,直到信主後,不願饒恕的「苦毒」大石塊,才逐漸擊碎…

小炳坦然說出自己曾是個受虐兒,成長時期心中充斥對家人「報復」的心態,直到信主後,不願饒恕的「苦毒」大石塊,才逐漸擊碎… (攝影、製圖/記者蔡宜倩)

「從我生活在爺爺奶奶的環境裡面,他(大炳)就一直在保護我們。」其實,小炳的童年是在需要被保護的「死蔭幽谷」中度過。

站在台上,一身時髦打扮出席的小炳,除分享哥哥病榻前的最後時光,也娓娓道出過往的受虐陰影:「我小時候是個受虐兒。」

他,是藝人,也是耶穌所愛的兒子。這樣的他,因著小時的陰影,曾在「無止境的軟弱跟恐懼」中度過。

童年,常在血腥中度過

「多出來」的小孩,只能用「悽慘」兩個字形容

3到6歲間,是孩子養成人格的重要階段,但小炳的父母為維持家計,不得已把家中4名孩子輪流交由爺爺奶奶扶養,小炳因而強烈感受到「顛沛流離」的無助感。更殘忍的是,爺爺奶奶和家中親戚,不時對他嚴重施虐,這段童年時光常在「血腥」中度過。

不知何故,爺爺曾用打火機燒烤他的手掌;奶奶也會沒來由的發狂,用保鮮膜盒毒打他,盒上的鐵條,一痕痕的烙印在他身上,「站在鏡子前面看自己,完全就是『皮開肉綻』四個字來形容。」小炳回憶。

只要爺爺奶奶認為他做錯事、說錯話,小炳就必須被關在「狗籠」裡。「把我當成畜生一樣對待就對了…」

為什麼會被虐成這樣?是因為家族中有「長孫為大」的傳統觀念。因小炳父親排行家中第二,小炳一家常被看不起,更因為在當時民風保守的年代,媽媽「先上車後補票」而生下大炳,「所以我們4個孩子,在爺爺奶奶眼中,只是『多出來』的小孩」。

被打到只能用「悽慘」兩個字形容。

血腥的畫面,在年僅6歲的小炳身上,早已習以為常;

他曾以為,全天下的小孩都和他一樣,是在無數的凌虐與黑暗中逐漸長大...

人生,不該處在凌虐中

患「雙極性躁鬱症」,報復過後心中仍有空缺…

由於成長過程的陰影,小炳被診斷出罹患「雙極性躁鬱症」,心中時常計謀著如何對家人進行報復。

由於成長過程的陰影,小炳被診斷出罹患「雙極性躁鬱症」,心中時常計謀著如何對家人進行報復。 (攝影/記者蔡宜倩)

直到6歲,父母有能力買房子,將小炳從台中接回員林的家,他才明瞭:「我被錯待了!」

當時,看到鄰居同齡的孩子,家中院子有養狗,設置充氣游泳池,其上堆滿玩具,逢周休假日和兄弟姊妹一同出遊,和爸媽住在一起,每天都過著幸福的日子。「原來我過的生活,並不是全天下每一個小孩在過的生活!」當時6歲的小炳嚇了一跳,才明白「被凌虐」的人生是不正常的。

在如此環境下成長的小炳,上了國中變得「無法接觸人」。人格發展得很矛盾,總認為自己身處在危險世界中;感覺外面冷,常嚇得躲在電視櫃或衣櫃裡。「(當時)陪伴我的,只有恐懼。」直到17歲北上至華岡藝校唸書,同學發現其症狀,建議看精神科,才知道自己得了「雙極性躁鬱症」,醫生說,這是終其一生都會跟著他的身心病症。

長年下來,報復和痛苦,在青少年時期的小炳心裡不斷發芽。不是打電話辱罵,就是想盡各種辦法復仇。

一次農曆年回台中,看著親戚們有說有笑,心裡不是滋味,認為幼時的傷害無法弭平,於是他將圍爐的飯桌一掀,桌上熱鍋裡的油,燙到過節的家人們,瞬間一團亂。叔叔伯伯和他在玻璃酒瓶中扭打成一團,渾身是血。眾人不解,小炳為何要攻擊大家?

夜空下,一路大跑大叫,直到跑不動的小炳,癱軟在地上,以為過往的傷害已獲得補償。

但矛盾的是,跨出報復的步伐後,小炳心中仍有一塊空缺無法滿足,這個空缺,也隨他的青春歲月一同存續。

直到爺爺離世,回到台中奔喪的小炳,在傳統儀式中又是跪爬、又是哭嚎,眾人以為他是作秀。其實不然,看著爺爺的儀容,他的心碎了一地,因為再也盼不到爺爺的「道歉」了。「你為什麼不等我再大一點再走?」他想,也許之後爺孫倆會變成忘年之交,或者爺爺道歉後,自己的心結能打開…等,種種的奢望在心裡打轉。

「這麼痛苦的地方,我再也不要回來了!」當時小炳暗自下定決心,不再回台中的家;直到受洗成為基督徒後,小炳始終沒將心中這塊大石交給上帝。

奶奶,這個恨到底的人病危了

無法原諒,也不知該如何為她禱告

5、6年前,小炳有機會代表台灣至馬來西亞展演,宣慰僑胞,雀躍不已的他,卻接到父親以沉重的口吻告知:「你奶奶要走了。」強裝鎮定安慰父親的小炳心想:「我其實也很難過,但沒有辦法在我爸面前表現出來。」

爺爺離世後,曾經毒虐他的奶奶,是小炳曾一心想報復的對象,面對她即將撒手人寰,在一般人來看或許是值得高興的事。但血濃於水,和父親通話一結束,小炳旋即趴在飯店房間地板,哭得呼天搶地。「連妳都要走了,妳跟爺爺一樣不負責任,你們欺負我完之後,沒有一句道歉。你們走就算了,但我還要帶著小時候的傷痛,到終老為止。」

直到同房的藝人室友回來,為了不驚動對方,小炳竄回床上,躲在棉被偷偷流淚,等到對方睡著,他才躡著手腳開門外出。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了,全身癱軟的在門口哭泣許久,甚至無法回應他人的關切。

此刻,他突然想起隔壁房住著兩位基督徒藝人-龍飄飄及何方,「現在只有他們能幫我。」於是振作自己,涕泗縱橫地求助兩人。

「小炳,這個事情只有一個方法可讓你勝過,就是原諒你奶奶,然後我們為此事做個禱告。」龍飄飄堅定地告訴他。

但小炳既無法原諒奶奶、也不知該如何為她禱告,「對我來說不可能!」

此時已是凌晨2時,龍飄飄帶領他來到上帝的施恩寶座前,交託此事,三人跪在地上禱告整整1小時。禱告結束了,但小炳打從心底還是不願相信,此事有翻轉的餘地。

饒恕,難以釋懷的功課

「回去看奶奶」,面對老家竟如洪水猛獸

我們基督教就是有個恩典,當你為某一件事情做個禱告時,上帝祂老人家,就會親自在這個事情上面,做一個記號。

既然我在我奶奶的饒恕生命功課上,做了禱告,上帝祂就真的在這件事情上,做了一個記號。

小炳對虐待他最深的奶奶,是又愛又恨。向神禱告後,上帝果然安排祖孫倆和好的機會。在台上唱著〈牽我的手〉,小炳不僅重回奶奶的懷抱,也使自己的生命回到寬恕的豁達裡。

小炳對虐待他最深的奶奶,是又愛又恨。向神禱告後,上帝果然安排祖孫倆和好的機會。在台上唱著〈牽我的手〉,小炳不僅重回奶奶的懷抱,也使自己的生命回到寬恕的豁達裡。 (攝影/記者蔡宜倩)

結束展演回台,那年4月,小炳莫名常有機會接到台中的工作,或回去陪姐姐。他心裡有感覺,那個月回台中的次數相當頻繁,「上帝不是要我看奶奶吧?」但他依然故我,堅決抗拒此念頭。

4月19日,「天使花園─愛在四月天」就辦在台中,擔任外場主持的他,前一晚入住台中飯店。雖疑惑工作場地又是在台中,但一進飯店,「回去看奶奶」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重複、大聲迴響著。

小炳一面照常洗澡、吃飯、讀經、禱告,一面抗拒這個聲音,但從夜晚到清晨,甚至在夢中,聖靈的聲音從沒停過,輾轉反側的他滿頭大汗。次日清早,他決定屈服、向神求恩典。「主啊!祢不要再唸了,我聽到祢的聲音了。那祢來帶領我,因為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戰勝得了。」

於是他聯繫父親。在返家的車上,因戰兢而不斷呼求主名,「主耶穌、主耶穌、主耶穌…」

15分鐘的車程,就像15小時那般漫長。

一站在爺爺奶奶家門口,景物依舊,但隨歲月留下的斑駁,令他心生驚懼。「(那個家)整個像是怪物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傻住的他,站在門口,顫抖著。

進了門,映入眼簾的是小時候受害的畫面:茶几旁、樓梯角,躲著被毒打的幼年小炳。上了樓,每踏出一階步伐,椎心之感就遍滿全身。進一步要面對「恨之入骨」的奶奶,他七上八下思索著,該憤怒、抑或難過?

開門,驚見床上病態的她

對望的3分鐘,30年怨恨瞬間瓦解

「孩子,你該進去了。」此時,心中傳出這個聲音。

似乎有人拍肩,告訴站在門口、呆滯許久的小炳:是時候面對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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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氣打開房門,迎面而來的除有刺鼻的藥水味,還有一位躺在床上、消瘦虛弱的長輩。奶奶,不再是以往健康的福態,黑髮全成了白髮,身上佈滿紅色斑點。

小炳輕輕地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她。奶奶醒來看到孫子,突然間嚎啕大哭。滿是鼻酸的小炳,做了這輩子從來沒做的動作,撫摸奶奶的白髮,告訴她:「妳免煩惱,妳會健康呷百二,妳會嘸歹誌(台語)。」(妳不要煩惱,妳會健康長命,妳會沒事的)

祖孫倆一句話也說不出,奶奶以小炳看過最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兩人對望了3分鐘。

這樣對望的3分鐘,翻轉了我30年心中的傷害;而且是被醫生宣判,很難醫治的精神疾病。

這3分鐘,我得救了。

然後,他為這輩子最恨、也是最愛的奶奶,做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禱告,和奶奶的關係也恢復,並告訴她會再回家探望。

我發現,原來我用任何手段去報復、或者去傷害她,都沒有辦法彌補我心中的缺憾。

要怎麼彌補呢?就是愛。只能用愛來彌補。

小炳的身心症、對奶奶的積怨,因著上帝的愛,從此煙消雲散。

主,原來這就是祢的意思,不是要我去原諒奶奶,而是要原諒我自己。 不要再把過去的回憶跟疾病,抓在手裡,讓自己成為一個這麼不健康的人。 我才知道,上帝祢的旨意是如此。

-藝人小炳

上篇:小炳生命中,難以承受的甜蜜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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