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助死亡如同核武」或「無選擇的獨自死去」英國針對安樂死法案辯論中

記者高昕正
綜合報導
2024/11/06 12:33
1174

「協助死亡如同核武」或「無選擇的獨自死去」英國針對安樂死法案辯論中

記者高昕正綜合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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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9日英國下議院將對工黨議員金·利德比特（Kim Leadbeater）所提出的「安樂死」法案進行辯論及二審。圖為英國倫敦下議院議事廳。（圖／UK Parlia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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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年來，我從來沒有離開她一天，現在我怎麼忍心離開她呢？」民國71年，王曉民的母親拖著自己即將倒下的病體，向立法院請願，請求制定「安樂死」法案。此前，她的女兒王曉民已在病床上活了20年。

上（10）月中，英國下議院議員金·利德比特（Kim Leadbeater）向議會提交了一份《末期成人（臨終）法案》（Terminally Ill Adults (End of Life) Bill），是近十年來英國下議院再次就「安樂死」議題進行討論……引發各方反思！

「我知道生命是寶貴的，我也相信我們都應該有權利過上美好的生活，並在可能的情況下，享有美好的死亡。」英國工黨議員金·利德比特（Kim Leadbeater）上月（10）初投書英國衛報，對自己所提出的協助死亡法案內容發表論述。

「美好的死亡」至今無法在英國實現，利德比特說，由於人們一直以來刻意不去談論死亡，以致那些身患絕症、生命所剩無幾的病人，幾乎無其他選擇—在痛苦與失去尊嚴下死亡、或獨自一人前往瑞士「旅行」。但就算最大限度將生命的終了掌握在自己手中，卻仍然無法與家人好好道別。

「我相信，人都有權利在所愛之人的陪伴下，度過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並讓所愛的人免除不必要的創傷與不確定性。」但根據英國現行法規，利德比特說，若英格蘭、威爾斯和北愛爾蘭人想與親友一起前往瑞士「Dignitas」（編按：Dignitas是瑞士提供「人在活著和臨終時都應享有尊嚴」為訴求的非營利組織，每年有無數人從世界各地前去使用尊嚴地死去的服務。），陪同前往者將可能遭以「協助自殺」的罪名起訴，最高可判處14年有期徒刑。

「法律應提供明確的保護，而並非恐懼及不確定性。」距離2015年英國國會針對「協助死亡」法案進行辯論已過將近十年，現在，利德比特認為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由於英國現行法規的限制，許多選擇赴瑞士「旅遊」的臨終患者只能在孤獨中獨自離去，與家人好好告別成了他們永遠無法完成的夢想，因陪同者可能觸法。（圖／ Shutterstock）

近年來，支持「安樂死」已成主流？

回溯十年來，加拿大（2016）、西班牙（2021）、紐西蘭（2021）與奧地利（2022）等皆通過立法與修法將「協助死亡」合法化，目前全球已有超過20處，法令規定「在嚴謹條件下，特定族群能透過完成一定流程」來達成死亡意願。

今（2024）年七月，英國前司法官員范克林勳爵（Lord Falconer）在上議院開了第一槍，提出協助死亡法案，內容為「在特定情況下，生命被判定少於半年但意識仍清晰的成年人，能在兩名醫師與法院准許下，透過醫療幫助自己結束生命」，並呼籲下議院議員能跟進提出類似法案，促讓法案通過率提升。（該法案在提出當天於上議院一讀通過，將在本月15日進行二讀。）

兩個多月後，10月16日利德比特在下議院正式提交「協助死亡法案」，內容同樣規範特定患者能在兩名醫師與一名法官的許可下進行協助死亡程序。

英國立法部門競相提交：協助死亡法案的依據為何？英國民意真的傾向安樂死合法化嗎？

今（2024）年九月，英國納菲爾德生物倫理委員會（NCOB）發布了一篇「探討英國民眾對協助死亡看法」的期中報告，該報告透過三階段篩選，於英國各地7,000個地址中選出最終的30名評審團成員，並在為期八週的審議流程後，對於是否制訂「協助死亡」法案進行投票。結果顯示，在28名參與最終投票的評審團成員中，高達20位成員「同意應修改法律，讓『協助死亡』在英國合法化」。

另外，今年十月的另一份報告中，針對2,063名英格蘭及威爾斯成年人的調查結果也顯示，約三分之二（63%）的人表示支持協助死亡法案合法化。

近期英國多份針對「協助死亡」的統計報告相繼出現，民意近乎一面倒地傾向同意協助死亡法案通過，但同時也有人開始對報告提出質疑，指在此時間點發布調查結果動機並不單純。（圖／ Shutterstock）

前大主教「轉向」跟進

聖經無法解答「安樂死」？

上（10）月16日，前坎特伯雷大主教卡里勳爵（Lord Carey）也針對協助死亡法案發表看法，但近乎「逆風」的發言與其他教會人士形成強烈對比。

「有許多教徒和我一樣，相信必需用極大的同情心來應對臨終者的痛苦，而最棘手的是，它可能也包含了『協助死亡』。」卡里勳爵提出他轉向支持修法的原因，說道：「自己也曾與現任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賈斯汀·韋爾比（Justin Welby）抱持相同立場，然當親見臨終者所遭遇之苦難，並認知到聖經無法解決現代醫學所造成的痛苦後，也讓想法改變了。」

「在接下來的辯論中，沒有任何一位主教能以聖經直指『安樂死』的經節。」卡里勳爵斬釘截鐵地說，目前教會人士所擔心的問題，都仍在制定法律上的範疇。

「眼光」決定了你所處的世界

「安寧療護的確已經取得長足的進步，但協助死亡法案將讓人們得以遠離最終的、現代醫學無法減輕的痛苦。」相較許多人檢討英國在安寧療護量能上的不足，導致支持「協助死亡」的民意增加，卡里勳爵先是肯定英國醫療系統的進步，但卻點出現行體制中的無能為力。

利德比特提交協助死亡法案後，同樣是醫療體系一環中的醫療專業人士寫了一封公開信給英國首相施凱爾（Keir Starmer）。

「任何政府都不可能用一個協助死亡的法案，使患者免於『被強迫』，或減少死亡可能性的發生。」更提及英國現行醫療和社會保險的混亂、安寧療護資金的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所提出的協助自殺法案，令他們感到不安。

如同坎特伯雷大主教賈斯汀·韋爾比所擔憂，「協助死亡」對弱勢者的衝擊將產生「滑坡效應」，公開信中也提到了許多他國在實行協助死亡法案後，對社會弱勢者所產生的衝擊，他們表達：「這樣的制度改變，將威脅社會保護弱勢者免受虐待的能力，並破壞公眾對於醫師的信任」。

同時，樸茨茅斯主教菲利普·伊根（Philip Egan）在彌撒中透過一封牧函，將「協助自殺」描述為嚴重不道德並冒犯上帝的行為，「就像使用核武一樣，一旦部署了，結果只會導致事態升溫」，而「事態的升溫」將直接反應在那些最弱勢的群體身上。

伊根說，協助自殺法案將會向最弱勢者施壓，讓他們因為擔心自己成為負擔，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將使病房氣氛變得了無生機，並且不可避免地導向死亡；尤其，當疑難病情需要由醫師、親屬、律師和法官做關鍵決定時，安樂死成為病患的另一個選擇」。

（參考資料：The Guardian、The Guardian、UK Parliament、UK Parliament、NCOB、King's College、EXPRESS、Our duty of care、PCN）